亲者大自然,师者大自然散文

真是惭愧，活了三十几年，才注意到原来枇杷居然也有花！这么说其实挺矫情的，事实情况是到如今我才注意到枇杷花什么时候开。不像一般的果树开花在春季，枇杷花开在隆冬时节。这个时节天冷人们很少出门，难怪我不知。而且枇杷花无香无色，那么小，一串串毛茸茸的，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可那真是花呀！可不是吗？只要是被子植物，能结果当然能开花，学过生物的我当然应该知道。看来不走心的感性想当然经不起理性的推敲，被生活模糊了的心智在大自然面前还是能被唤醒的。一次亲近自然的步行证明，能被启迪的心智远不只这一点。

那是一个少有的阳光明媚的冬日，我带孩子们去湖边沙滩放风。陪伴的人百无聊赖却也不想在自然美景中玩手机，遂放眼茫然四顾起来。环湖两岸的风景自然美不胜收，盈盈的湖水、白白的沙滩、青青的湖岸，还有让这一切熠熠生辉的阳光。那一天，晴空万里，没有一点雾霾，天空中只有几多白云在蓝色的背景下慵懒地踱步。在全国都被雾霾困扰的冬日，这真是大自然的恩赐！享受恩赐的人再也不好意思心不在焉，不知不觉地加入其中，心无旁骛地做了其中一份子。

大景适合随意徜徉，小景适合细致欣赏。游走在清澈明净湖水中的鱼儿，很有雅兴仔细地观察一个贝壳中的彩虹、一株水草扭动的腰肢或者一朵小花憨萌的情态。当我们一行走近生长在浅水区的一丛水草时，懵懂的小童竟然脱口而出一句古诗——“草满池塘水满陂”！要知道这其实是他姐姐读过的诗，不知何时竟然钻入了他的耳朵里，然后在这个水草盈盈的水边应景地吐了出来。真是绝妙的情景反应啊！在我怀疑三岁小童读诗能否读懂时，大自然给了我肯定的答案。在合适的情景诱惑下，哪怕当时不懂过后也懂了。

如果说，生命都是来自于尘土归于尘土，那么小孩子和沙子之间就是有上辈子的渊源。湖边除了树木草坪，还有一大片沙滩。我注意到没有一个小孩不爱玩沙的。沙土沙土，土来自于沙，沙来自于石头，三者都具有相同的渊源。沙和土都是在时间的推移中岩石一步步演变碎化而来，只不过土壤还经历了和微生物漫长的相互作用，变得更细化柔软一些。这么看来沙子就是土壤的童年。难怪沙土和小孩那么亲近！

一把沙子抓在手中，它会寻觅每一个指缝钻出去，调皮得很呢！沙子想要堆成一个固定陡峭的造型也很难，因为它们总是会四处逃散，就像抓不住的一群调皮小鬼一样。看来，沙子和小孩真是具有相通的特质！而土壤就成熟了许多，堆积更稳固更能蓄积雨水，也包容了许多微生物，还担负着承载万物生长的使命。这就好比社会上的成年人。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间里，姐弟俩早已堆起了一个小小的沙堆“城堡”。干沙子堆不起来，小家伙知道需要掺一点水，这也是实践的经验吧！无意间发现的一个瓶子也成了城堡的装饰道具。如此“豪华高档”的物件一定要安放在最显眼首要的位置，在小童的一番揣度安排下，城堡的顶端成了它的安置地。有瓶子自然要装水，富足的沙子也不能空闲，装水加沙、沙入水满——“乌鸦喝水！”小童的智慧再次灵光闪烁。游戏中他忽然就醒悟了乌鸦喝水那个故事蕴含的科学道理！作陪的人不得不佩服，论师者，情景在先，体验在先，大自然是最好的课堂。情景体验、亲力亲为真是顶无数句的课堂输灌。

玩够了沙子，大家穿过沙滩，来到一处水边。枯黄的芦苇丛丝毫没有丢失春夏茂密的神态，尽管颜色不再，可是精神头在。爸爸发现这水边的芦苇杆长得特别的粗，临时起意要揪一根给孩子们玩。我想起了前日孩子读过的`童话绘本《不一样的卡梅拉》，卡梅利多给未出生的妹妹（那时他以为是弟弟）准备了一件精致的礼物，就是一根男孩玩具——树枝。虽然期待中的“弟弟”出生后变成了妹妹，可她对树枝照样玩的很转。我还想起自己小时候，光溜圆滑的小竹鞭也是我钟爱的玩具和收藏物。撇开如今各式新式玩具不说，有一些“玩具”永远能获得小童的青睐。比如水、沙子、泥土、石头、树枝，这些东西其实都是自然物，随着年龄增长加入都市生活的大人们离它们越来越远，可是年龄越低的小童对他们越是喜欢。这是为什么呢？这大概就是因为人类都记得自己的“根”。

人本自然来，也是自然物，年龄越小离祖先越近，这些东西既是玩具必要时候也能当简陋工具，所以小童当然喜欢玩了！生物学上有一个著名的“生物重演律”，人类进化经历了旧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不知小孩子喜欢玩这些东西算不算它在人类成长发育上的痕迹佐证。打磨石头、摆弄树枝木棍不就类似于祖先在加工简陋的工具吗？

在我思绪游走远古的时候，经爸爸已经费力把一根芦苇杆处理得光溜圆滑。一折两段，姐弟一人一根，玩得可开心了。各种舞弄，各种摆姿，那一截芦苇杆在他们手中以另一种方式又活了过来。其情形生动活络，似曾相识，都尘封在儿时的记忆里。小时候把小竹鞭当宝贝收藏的妈妈绝对能理解他们对于这根芦苇杆的喜爱。不说了，我带你回家！那两根芦苇杆就这样成了家中一员。

湖边除了一丛丛的表枯内盈的芦苇，还有许多枇杷树，也是这时我才发现这么寒冷的深冬枇杷居然正在开花！虽然小，无色无香，可近看还是能看见它们怒放的神态。人们只知冬日有腊梅，很少人知道冬日还有枇杷花。腊梅顶着寒冬君子的大名早已名垂千古，可是腊梅其实是开在冬末，说不好听一点是在春前夕早一步捷足先登，然后就抢尽了百花的名节。比之如此有“心机”的腊梅，枇杷花的实在与沉默更让我感动，它们才是真正开在隆冬的花！

在那日之后几天下过一场大雪，我很担心枇杷花可否会被冻坏，择日专门去看了一下，丝毫无恙，照样怒放！冬日怒放的枇杷并不孤单，勤劳的小蜜蜂在花里钻来钻去，专注得根本没注意到有一个好奇的“粉丝”在跟前围观膜拜。我拍我的照，它采它的蜜，此刻我们都很普通，我们都很敬业。

可是我注意到花前除了我别无他人，没人注意到这丑丑的枇杷花。我就想假若现在不是蜜蜂而是一只花蝴蝶在花里飞来飞去，或者这里是一树怒放的腊梅而不是枇杷，那一定立刻就可以吸引许多的观赏者。这世上，确实有那么多万众瞩目的花草和人事，可是大多数人还是像这蜜蜂一样默默无闻地认真地在做事，和枇杷花一样默默无闻地普通地认真地活着。只要细致观察起来，这些人和事也像枇杷花一样的动人，这就是我想写下一树枇杷花一群小蜜蜂的原因。

还是那句话，人本自然来，也是自然物。不管你在俗尘生活中被折腾到什么状态，任何时候只要你走进大自然，那怕只是接受一阵风的吹拂，或者一场雨的洗礼、或者一阵暖阳的炙烤，或者一阵花香的熏陶，或者什么都没有仅仅是水土气息的陶冶，我们的身心都可以得到放松，钝化的情感和思维都可以找得到新的出口，再次变得敏锐起来。此所谓亲者大自然，师者大自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