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路散文

原本，我就是一枚對生活很有温度的女子！

聽鄉音、喝家鄉的井水長大的我，愛這裏的一草一木，戀這裏的風土人情。聽聽啾啾的鳥鳴，看看飄逸的流雲，嚐嚐甜甜的地瓜，再親親清涼的河水……真的很愜意！原來，我屬於這方窮鄉僻壤，愛着故鄉的小路，戀着這片厚重的黃土地。故鄉的路，像一條琴絃，譜寫着我心中甜美的夢，彈奏出我的喜怒哀樂。

七歲那年的暑假，父母忙着在豆地裏鋤草，我在地頭照看着還不滿三歲的弟弟。弟弟很可愛也很乖。當時，我的確很睏乏，看着弟弟坐在旁邊的紅薯地逗着一隻螞蚱玩，我也就放心的趴在架子車邊不知不覺睡着了，等醒來時發現弟弟不見了。慌張地向四周望去，哪有弟弟的影兒？驀然感到自己闖大禍了！忍不住大聲哭喊：“媽，弟弟不見了……”“找不到你弟弟，你別想活了！”父親狠狠撂下話就去找。因為是中午了，這條路中間有一座古橋，聽大人們説這兒很緊（方言。就是這兒常出不好的事）。我這才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千不該萬不該這個時候睡着，越想越氣我自己，越想越害怕，甚至恐懼，更別提挨皮肉之苦了。十分鐘過去了，沒找到。二十分鐘過去了，還是沒找到。一路上，母親幾乎哭喊弟弟的名字，可，這無濟於事。這時遇到南邊的胡樓村一個人，她説剛才看到一個孩子往南走。母親飛奔過去，還好，不到一會兒，果然找到了弟弟。可我，還是沒有躲過捱打這一劫！

這條路，不知灑下了我的多少淚水與汗水，不知踏破了多少雙鞋，腳底磨出多少個繭。這條路，不知藏着多少首唐詩宋詞，也不知深埋着多少個動人的故事。這條路，也不知迴環往復一遍又一遍唱給故鄉的歌……故鄉的風近乎黯淡、喑啞，甚至不用任何潤色，就泄露了季節的祕密，空氣漸漸變得很厚重。

八歲那年，當時爺爺任中心校校長，父親説是讓我接受更好的教育。於是，我從鄉下轉到集鎮上學。記得那個雨天，正上着第二節課時，爺爺讓我立即回老家告訴還在張莊小學任教的父親，説是什麼寫論文為了晉級之事。從集鎮到老家有十里路，當時確實有一輛老式的大鏈盒飛鴿自行車，泥濘的路上哪能騎自行車。儘管有千萬句不情願，可我怎能拒絕？只好乖乖地聽從。雨天，泥濘的路上，瘦弱的身影，我撐着一把破舊的老黑傘，深一腳淺一腳孤孤零零地往前走。説真的當時不知哪來的勇氣，讓我放下手中的書本，一個人衝進了雨中。路面坑坑窪窪，褲腿上濺滿了黃泥，膠鞋裏已經滲進了水。唉，反正就這樣了，權當一次生活的體驗吧。兩旁的大豆剛剛開出紫色的、乳白的花。玉米頭上剛剛吐出來的須，紅的、黃的，挺好看的。葉子越發的青黑，它們彷彿正咕咕地喝着大自然賜予的瓊漿玉液，個個精神抖擻。正走着走着，突然覺得身後的玉米葉嘩嘩作響，忽地跑出來一個什麼東西。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幾乎所有的汗毛都豎起來。我不敢回首，臉上流淌的不知是汗水、淚水還是雨水？怎麼辦？怎麼辦？？我真的害怕了。就在那一瞬，我只好自己給自己壯膽：這雨天應該不會有人，怕什麼！！我不止一次地告訴自己！就在我馬上回頭時，一隻渾身都濕透的花狗從後面跑過來，原來是一隻狗！儘管我也怕狗，但至少這隻狗不像是咬我。哦，我長吁一口氣！可那時那地，天，忽又昏暗下來。風，開始發作。雨點，更大更密。才走了一半，我望了望四周，除了肆虐的雨、怒吼的風、還有油綠的大豆玉米之外，空曠的天地間只我一人，我顧不得這麼多，也不能重新選擇，於是，喘口氣咬咬牙繼續前進，直到我進家門的那一瞬，看見母親眼裏噙滿的分明是心疼孩子的淚！真的，現在想想打死我也不敢這麼做！

哦！故鄉的小路凸凹不平跌宕起伏，就連純樸的老房子和斑駁的老牆也沉默不語，中間的幾塊青石板，不覺間趔趄了身體，仿若詩詞中的平仄。陳舊的時光仿若鐘擺古老而又清晰，貧瘠的黃土地上，幾台抽水機還吱吱呀呀唱着古老的.歌謠……晴空下塵土飛揚的路邊，兩行鑽天楊蓊鬱青葱，陽光窺見枝葉的罅隙投下斑駁的光影，腳步似乎一下子踩碎了它的影子，並拉扯出了深沉而久遠的思念。

又是一個週末，我騎着一輛小自行車（當時還是比較流行的且很輕便的那種款式），後座上載着還沒上學的堂弟凱凱回老家，他坐在車上像沒增重量似的。從離開集鎮的那一刻，凱凱就沒了精神。我儘量和他時不時的説話，唯恐在自行車上睡着。一路上和風拂面，帶來陣陣花草的清香，煦暖的陽光照在身上，給人懶洋洋的感覺。不知不覺，王莊、朱莊都從眼前一個勁兒的往身後跑去，前面就是孫小格，因為這個莊村頭有一隻很兇的大狼狗，每次經過這兒總看到一副虎視眈眈。其實我最怕！心裏老提防着這隻狗，也就忘記了身後已經沉睡的凱凱。還好，也許大狼狗“串門”去了，我慶幸，彷彿順利地闖了一關！“哎，騎車的小女孩，你馱着的那個小孩掉下來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我扭頭一看，哦，車上沒了凱凱。多虧那個老爺爺的提醒，因為地面起來的沙土都厚三尺，車後座原本就不高，即使掉下來，也無大礙，只是弟弟太困了，還好，掉下來僅是驚醒了沉睡的弟弟。呵呵，多謝這條沙土路！

就這樣，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終有一天，我考上了一所師範學校。帶着父老鄉親的殷切期盼，帶着家鄉的淳樸，揹着行囊去另一個小城尋找明天的希望……而後，我滿載而歸。佇立在青春的分水嶺，真的不知該遊向哪個水域，是溪、是海還是故鄉荷花飄香的池塘？當我走上三尺講台面對一張張可愛純樸的笑臉時，我真的醉了！談不上奮鬥，只是在神聖的三尺講台上，盡職盡責演繹着我的睿智語文。一轉眼，就是十九個年頭。選擇這條路，我無怨無悔！

不覺間，又到歲末。騎着電車帶着孩子只不過踏着霧吸着霾，又一次徘徊在熟悉而光滑的十字路口，然，昔日，塵土飛揚。而今，寬厚而光滑的水泥路覆蓋了昔日孱弱的黃土，兩旁的楊樹已被砍伐，枯瘦的樹樁仍倔強地站立，淒寒的風撥弄我柔順的短髮。忽覺視野開闊，彷彿於密不透風的葦叢裏探出了頭，又舒暢地透出一口氣。方圓多少裏一覽無餘，雖時令已是小寒，但氣温還不算低，只因最近的降雨頻繁，原本油綠的麥苗，也受了點雨水的小刺激和營養不良造成了現在的微黃，彷彿大地上鋪蓋了一層微黃的毯子，煞是極美！再次徘徊在故鄉的路邊，看到新時代的日新月異和高科技帶來的新氣象，再次觸動了我的心扉……

哦，故鄉。小路。即便用淚水敲打着鍵盤，也要把思念的句子排列成跳躍的詩行……